音乐自古就是良药，中国应多些“音乐治疗”

受访专家：

北京回龙观医院康复科艺术行为治疗中心音乐治疗师尹誉霏

中国康复研究中心音乐治疗中心音乐治疗师张晓颖宋宜川

音乐有助平复情绪、舒缓压力、放松心情，是很多国家的辅助医疗手段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音乐治疗被引入中国，逐渐得到我国医学界认可，但仍处于起步阶段，普及度不高，许多患者因此错过了治疗机会。

音乐自古就是良药

人们对音乐与健康的联系早有探究。早在两千年前，《黄帝内经》就提出了“五音疗疾”理论，根据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5种调式的特性与五脏五行的关系，选择曲目治疗疾病。《左传》也提及，音乐像药物一样，有益健康长寿。还有中医认为，百病生于气而止于音，真正好的中医不用针灸或中药，而是用音乐治疗，一曲终了，病退人安。

中世纪时欧洲人将音乐视为缓解痛苦的法宝。18至19世纪，欧洲陆续出现大量关于音乐的心理、生理效应的研究，一些医院开始把音乐作为辅助治疗手段。二战期间，美国一家战地医院发现，让受伤士兵在手术后聆听家乡音乐，不仅能稳定情绪，还能大幅降低术后感染率和死亡率。1944年，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正式将其列为一门学科，音乐治疗理论逐步成熟。

近年来，关于音乐治疗的研究层出不穷。日前，美国《卒中》杂志发表新研究称，音乐可以改善中风患者的知觉、步态、握力、平衡能力及认知能力，有助康复。英国音乐治疗师斯黛拉·迪金森博士认为，音乐有七大疗效：1.唤回失去的记忆。熟悉的旋律能帮老人忆起往事，并愿意分享往事。2.减轻焦虑情绪。节奏感强的鼓点可以促进脑细胞间的交流，有助减轻焦虑。3.利于集中注意力。播放喜欢的音乐，可以将自己与外部嘈杂隔离，有助集中注意力。4.提高协调性。轻柔的节拍可以帮助帕金森病患者行走。5.驱散负面情绪。清晨听古典音乐，可以舒缓恐惧、悲伤、沮丧、孤独等情绪，还能减轻失眠症状。6.提高学习能力。学习弹奏乐器有助于提高语言表达能力、问题解决能力、学习能力等。7.提高运动积极性。每分钟145拍的音乐有助于提升运动积极性，帮助人们养成运动习惯。

“近十年来，国内外针对音乐治疗效果的研究不断增多。概括地说，音乐有四种‘药物作用’：心理效应，人的情绪、认知跟着音乐变化;生理效应，音乐能引发全脑反应，从而影响免疫系统、内分泌、神经递质释放等;社会效应，与他人分享音乐能促进人际关系;审美效应，音乐之美可以唤起生存信念。”北京回龙观医院康复科艺术行为治疗中心音乐治疗师尹誉霏对《生命时报》记者说：“音乐治疗的应用范围不断拓展，常被用于帮助精神疾病患者改善临床症状，还在无痛分娩、康复、职场心理等领域有着独特功效。”

音乐治疗并不神秘

虽然医学界对音乐治疗认可度越来越高，但普通民众对其了解不多。记者在北京街头随机采访了几位市民，多数人表示没听过或不了解，甚至有人怀疑“唱歌也能治病？”带着大家的疑问，记者走访了中国康复研究中心音乐治疗中心。该中心音乐治疗师张晓颖向《生命时报》记者介绍，音乐治疗是一个系统干预过程，不像人们想象得那么简单，也不神秘。“音乐治疗不仅包括传统意义上的声乐演唱和器乐演奏，还包括利用音乐体验和音乐本身包涵的多样元素，调节情绪、镇痛、意识促醒、改善呼吸和运动功能等。”

中国康复研究中心音乐治疗中心成立于2016年7月，是我国首家具有康复特色的三甲综合医院音乐治疗中心。这里跟其他科室不太一样，诊室里的医疗器械不多，取而代之的是钢琴、吉他、架子鼓等乐器，让人倍感轻松。高低错落的声音不时地从诊室传来，记者走近一看，一名患者正在音乐治疗师的指导下进行气息训练。

“再唱一次，中间不要有间隔”，音乐治疗师宋宜川边弹钢琴边指导患者发声。“这位患者脊髓损伤，感觉胸闷无力，说话气息不足，我通过声乐发声和呼吸训练提升他的肺功能和呼吸功能。”宋宜川向记者介绍，“对这类患者来说，声乐训练可以锻炼呼吸肌群力量，让患者发声有力、说话不喘。音乐还让人心情愉悦，可以加快康复速度。”

正在练习发声的张先生告诉记者：“我治疗了两个多月，之前总感觉呼吸不畅，通过唱歌来调整气息，再加上练习腹式呼吸，现在呼吸顺畅多了，每次与人交谈的时间也变长了。”

张晓颖告诉记者，像张先生这样的患者有很多，一个名叫贝贝的女孩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贝贝伤后出现手功能障碍，在音乐治疗师的指导下，她开始学习弹钢琴，锻炼手指的力量和控制能力。经过近一年的训练，贝贝不但能弹奏简单乐曲，手指力量也提高了，现在已经能打字了。

每家医院都该有音乐治疗

目前，全球约有45个国家150所大学开设了音乐治疗专业，有些国家还具有音乐治疗师注册认证体系。在音乐治疗学科的发源地美国，近80所大学开设了音乐治疗专业，有6000多个注册音乐治疗师在综合医院、精神病医院、老年病医院、儿童医院、特殊教育学校或心理诊所工作。

在中国，虽然有医院把音乐治疗运用到了无痛分娩、早期胎教、临终关怀等领域，但综合医院、社区医院仍鲜有音乐治疗师的身影。中央音乐学院副院长周海宏在2016年呼吁，中国每家医院都该建立音乐治疗中心。

中国康复研究中心音乐治疗中心一线工作者普遍认为，除了人们对音乐治疗的了解不够，专业人才不足也是制约音乐治疗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。尹誉霏感叹：“音乐治疗强调‘治疗关系’的建立，专业音乐治疗师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，但中国了解音乐治疗的人太少，把音乐治疗作为专业来学习的人就更少了。”尹誉霏2011年毕业于中国音乐学院，取得音乐治疗专业硕士学位，当时班上只有3名学生。据她了解，目前中国开设音乐治疗专业的院校不足10所，每所学校招收的学生都不多。由于综合医院对音乐治疗师需求不大，再加上编制等问题，音乐治疗师进入公立医院并不容易。发展音乐治疗亟待院校、医院、体制等多方位重视与支持。▲